燃文小說網 > 臣妻多嬌云喬蕭璟 > 第63章 太子選妃

行在宮道上不久,就到了皇后的寢殿。

洛陽東宮里,處處富麗堂皇,唯獨皇后寢殿內,最是質樸。

蕭璟行至宮殿門口,微微頓步,昂首看著上頭寢殿的題詞。

“明鏡堂”

這副宮殿的牌匾,還是蕭璟少年時為母后慶賀生辰,寫就的題詞。

他的字,學自當世大儒,自然不俗。

皇后常說字如其人,要他練最公正的楷書,做皇后最想要他成為的那端方至極的儲君。

蕭璟乖乖聽話,十年如一日,不敢稍有懈怠。

書法練字如此,朝堂政務亦是如此。

一晃這么多年過去了,牌匾上的題字依舊,寫這副字的少年郎,卻早不是當初稚嫩模樣。

宮婢將人帶到,恭敬的請蕭璟入內,口中道:“殿下請,娘娘已經在殿內等您多時了。”

蕭璟聞言將視線從牌匾上頭收回,抬步踏進了內殿的門口。

內殿里,皇后娘娘穿了件尋常人家的簡單衣物,端坐在案幾前頭,手邊雜亂擺放著幾道折子。

“來了,坐。”

皇后擱了手邊折子,拎起茶壺,給蕭璟倒了盞茶。

蕭璟頓步停駐,卻沒落座,只拱手道:“母后不必麻煩,父皇還傳了兒臣過去,今日不便在母后這處久坐。”

他話落,皇后面色一僵,提著茶壺的手緊了緊,索性撂下茶壺,擺手讓奴才們退了出去。

滿殿里的奴才個個識趣退下,內室里只剩下蕭璟和皇后娘娘兩人。

皇后打量著蕭璟,冷哼了聲,才終于開口。

“讓你來,也沒有旁的事,只是,你和兮兒的婚事,該有個議程了,兮兒今年都十八了,再拖下去,豈不被你拖成個老姑娘。”

皇后口中的兮兒,正是趙琦的妹妹趙兮兒。

蕭璟聞言眉心微蹙,心下煩躁。

他捏了捏眉心,壓著心煩道:“母后,我說過的,我不娶趙兮兒,讓您盡早給她擇一良婿嫁了,是您不肯,縱著她性子胡鬧,這才拖到如今。”

蕭璟話說的直接,皇后聞言動怒,氣得猛拍了下案幾,怒道:

“你不娶兮兒那你想娶誰?那一肚子心機謀算,眼下在漠北王庭的明寧嗎?還是你在江南招惹的那旁人妻?

蕭璟,我當你和你父皇不一樣,以為這些年真將你養成了正人君子,沒成想,你和你那父皇,是一般無二的齷齪無恥!

血脈骨子里的臟東西,便是費盡心思教導你,終究也是洗不掉的!”

皇后話也說得過分,言語之間對著蕭璟,皆是鄙夷打壓。

這二十幾年來,她早習慣了如此養育蕭璟。

一邊傾注全部心血,以娘家舉族之力扶他上位儲君。

一邊忍不住厭憎這個,帶著皇帝骯臟血脈,間接害死了她妹妹的孩子。

蕭璟聽了二十年這樣的話語,受了二十年的鄙薄目光。

他習慣了,卻還是心中不悅。

尤其是,當皇后,提到了云喬和明寧時。

蕭璟閉了閉眸,壓下眼里洶涌寒意,再抬眼時,又成了那個端方清貴的儲君。

“母后,我的婚事我自有考慮。

那位從江南送去京城的女子,不過是生得像了明寧幾分而已,并無旁的特殊之處,我厭了自然會將人處理了,不勞母后您費心操勞。

她也和我生母不一樣,絕不會妄動死念,哪一日若真是喪命,必定是旁人所害,好歹跟了我一場,若是死的不明不白,我一定查個水落石出。”

他說她只是肖似明寧,才能得他恩寵,以此讓皇后知曉,云喬,不是他娶妻納妾的阻礙,只是一個尋常伺候的女人罷了。

又說云喬絕不會妄動死念,則是在警告皇后,不要貿然動手去害云喬性命,也傷了他們母子之前,本就薄弱的情分。

皇后聞言氣怒不已,揚手就將一個杯盞砸向了蕭璟。

蕭璟不避不閃,任由杯盞在額頭上碎裂,留下一道血色的傷口。

“好好好!你是翅膀硬了,母后如今管不得你了是嗎?

蕭璟,我告訴你,娶妻立妃之事,絕不能再拖!

你已近而立之年,皇帝諸子里,哪個沒有娶妻納妾生兒育女?

獨獨你膝下至今空虛,若是哪一日,你有什么閃失,本宮這些年的謀算,豈不全為旁人做了嫁衣!

既然兮兒你不滿意,那你倒是告訴我,你要什么樣的?難不成真要去漠北,把那明寧接回來?啊?

你惦記了明寧這么多年,她人都嫁去了漠北,你還尋了個贗品養在身邊,我倒不知道,皇帝那樣的風流貪花的性子還能生出你這么個癡情兒子來!”

蕭璟聽得頭疼,眉心緊擰,并未立時答話。

他至今未娶,并非全然是因著皇后以為的,惦記明寧郡主的緣由。

當年和親之事,原就是蕭璟拍板定下的。

他舍了青梅竹馬的明寧和親,臨送嫁前,答應了明寧五年不娶。

或許有惦念吧,畢竟是少年時錯過的白月光。

亦或者,只是愧疚。

因為他當年舍了明寧和親,未有分毫猶豫。

甚至覺得,明寧養在宮內,受黎民百姓供養,與公主無異,皇帝沒有女兒,自然,只能是明寧和親漠北。

公主受天下養,便該為天下盡責。

彼時西北無力再戰,和親是再正確不過的選擇。

他身為儲君,無法眼見西北血流成河,無法眼見天下身陷動亂。

所以權衡利弊做了和親的選擇,不曾猶豫,也至今未曾后悔。

只是漠北的風霜,蠻夷的習性,嚇壞了自小養在深宮里,處處溫婉謙卑的明寧。

明寧臨行前哭著求他,說一生一世都會念著他,說她肯為了他去和親,但求蕭璟,也會念著她,要他五年不娶。

蕭璟心生愧疚,加之本就對娶妻之事并不在意。

少年時他也以為來日的太子妃會是一直陪著身邊的明寧。

明寧和親,那時的他,也想不到自己日后會娶個什么樣的太子妃。

或許會在登基后選一位端方守禮可堪母儀天下的皇后。

亦或者會在做太子的某一年,娶一位溫婉賢淑的高門貴女。

只是這所有選擇里,絕沒有揚州城一位早已嫁人生育的臣子之妻。

蕭璟的確是至今未娶。

可旁人哪里知曉,是明寧求得他,才拿和親之事求得了他五年不娶的承諾。

他這番所作所為落在旁人眼里,便是癡戀明寧至極,癡戀到即便舊情人遠嫁,也困于相思,不肯再娶。

這也是為什么,皇帝的長子,那位齊王殿下,會費心培養一個面容極為肖似明寧的女人,用作設給蕭璟的美人計。

只是那美人計還未用上,蕭璟便已經自己先將云喬養在了身邊。

云喬,擱在旁人眼里,也是一位肖似明寧的贗品。

皇后果然也并未如何在意自己兒子送去京城的女人,只是把她當成了個蕭璟得不到明寧后,退而求其次的慰藉。

蕭璟自己初次見云喬,的確被晃了眼。

可他初見時動欲,卻并非是因為云喬那張和明寧肖似的臉。

反倒只是被藥性影響所致。

再之后的那幾回,蕭璟更是未曾有哪一次,認錯過人。

眼下對皇后如此說,也不過是,不愿意皇后將云喬視作自己不肯娶妻納妃的眼中釘,免得給云喬找來禍患。

云喬那性子,對著旁人軟得很,偏生又出身卑賤,真要是被皇后或是趙家的那位刁蠻小姐盯上,怕是還有的苦頭吃。

他潛意識里不想把云喬牽扯進來,也的確被皇后屢屢提及娶妻納妃之事,搞得煩不勝煩。

松開捏著眉心的手后,索性開口道:

“娶妻納妃并非不可,只是諸如趙兮兒這樣的刁蠻千金,絕對不行。

我是納妃,不是給自己娶個祖宗回來供著,母后若真想挑人要我娶妻,便挑個溫婉賢淑性子好能容人的。

后宅不寧是大麻煩,兒臣可不想來日,還要費心處理后宅爭寵之事煩不勝煩。”

他嘴上對皇后說,厭了自會處理云喬。

眼下真到了提選妃要求時,首要提的一條就是要來日的太子妃,性子好能容人。

蕭璟自己也不知道,他而今對云喬的寵愛,能持續到何時。

若當真新鮮勁幾年也未曾消退,必定是要納進東宮做妾室的,倘若太子妃善妒,云喬這性子又一貫是對著旁人軟團子一般,必定要被人磋磨受人欺負,至多也不過是夜里在榻上對著他發脾氣掉眼淚,屆時,還是需得他費心哄著。

有著這層顧慮,娶妻納妃,最要緊的,當然就是性子好能容人了。

性子好,才不會欺辱云喬那面團般的性子。

能容人,才能接受蕭璟來日寵愛云喬。

皇后聽了蕭璟的話,也在暗中思量。

只是她想的,和蕭璟想的,不大一樣。

皇后以為,蕭璟要脾氣好能容人的太子妃,是打量著日后將漠北的明寧接回來納進東宮做個側妃,這才要一個性子好能容人的太子妃。

漠北正逢動亂,明寧嫁的那位汗王命不久矣,說不準,要不了多久,那明寧還真能回來。

皇后思及此處,也覺頭疼。

明寧原是皇后養在宮里的將軍遺孀,皇后沒有女兒,對她倒也寵愛,也曾當親生女兒養著。

后來卻發覺,明寧那丫頭,打小心思就極深。

年紀輕輕就明里暗里勾搭蕭璟,處處迎合蕭璟的喜好,做了郡主尚不滿足一心要做太子妃。

見皇后遲遲不應,甚至干出了爬床的下作之事。

皇后早發過話,明寧絕不能做蕭璟的正妻,至多就是為妾。

那明寧當初能應下和親,也是考量了皇后不肯應允,蕭璟又沒有為她去和皇后爭執的意思,加之她和蕭璟不清不楚的事,滿京城都有風聞,已然注定嫁不了京中權貴子弟,這才退而求其次去了漠北和親。

只是這些內里的緣由,蕭璟都不清楚。

還真以為明寧就是那個溫柔賢淑處處聽話的青梅妹妹。

至今,也還對明寧,懷有幾分愧疚。

男人少年時總是如此,心里裝著家國天下,對身邊的小女兒心機不屑一顧,自然看不透身邊人的算計。

皇后苦勸蕭璟多年,自打明寧和親后,便不曾再瞧見過他身邊有女人,而今好不容易勸得他松口娶妻,倒也不在意他口中的那些旁的要求。

當即就應了下來。

“好,你要性子好能容人的,這滿京城的貴女,多得是,待母后好生給你選上一選,說不準,年前就能辦了大禮。”

蕭璟已近而立,皇后的確是著急他的子嗣。

尤其是那斷了腿齊王,眼下送了長子入宮伴駕,那皇長孫而今就住在洛陽行宮里,時常由保姆嬤嬤帶著去見拜見皇帝。

每日一口一個皇爺爺的喊,倒是的確討皇帝喜歡。

齊王原本就是蕭璟出生之前內定的太子。

若不是有了蕭璟這個嫡子,齊王是鐵板釘釘的儲君。

可有了蕭璟,齊王長子的優勢,便和蕭璟嫡子的出身打了個平手。

加之皇后母家強勢,又確有手段,才扶了年幼的蕭璟做了儲君。

齊王不服,幾次三番算計蕭璟。

恨不得要了蕭璟這個幼弟的性命。

有一回甚至深夜把蕭璟推進冰湖里想要淹死他。

可惜,蕭璟年紀小,手段卻不弱。

活了下來后,反倒廢了齊王的腿,徹底坐穩了儲君的位置。

那是蕭璟第一次在皇后的保護之外孤身作事,也是從那次之后,他再不是皇后護在身后長大的奶娃娃。

蕭璟和皇后敲定了選妃之事。

拱手行了一禮,便道:“此事我已應下,母后安排就是,若無旁的事,兒臣就先行告退,去見父王了。”

皇后依著自己心思,催著蕭璟總算定下了娶妻納妃之事,心口一塊大石落下,也難得開懷。

她擺手要蕭璟退下,蕭璟依言拱手告退。

臨到要出殿門時,皇后似是突地想到了什么,又提醒蕭璟道:

“我聽聞陛下手下的人在江寧選美人時,遇見了個極像明寧的女子,特意帶進了宮來。

皇帝見了也說當真相似,活脫脫就是明寧未嫁人前的樣子,你多年未娶不就是念著明寧,這事皇帝也清楚。

眼下皇帝召你入宮,想必是要把人賜給你。

左右你自己也在江南挑了個贗品,這擺在家里的物件,一個兩個的也沒什么差別,皇帝若是賜了,你收下就是。

千萬莫要只顧著你自己的脾性,觸怒了圣上,眼下你雖是監國的儲君,可你該明白,儲君終究是儲君,你一日不曾登基,頭頂就始終壓著君父,不能萬事都隨你心意。”